第319节(1 / 2)
眼前是一大片荒草。
屋后处的荒草地杂乱,大雪将草木压得乱七八糟,然而在那一片乱丛中,突兀地耸立着一排排土丘。
寒雪覆盖一切,一些落在土丘之上,于是隆起的坟冢越发明显,一排又一排,在这荒草中格外清晰。
裴云暎眉头渐渐皱了起来。
这是陆曈曾住过的屋子。
屋后处,却有这么多触目惊心的坟冢。
他目光落在最前面的那只坟冢。
那处坟冢与别处不同,明显更宽一些,上头立了一块石碑,石碑应当是从外头随意劈砍而成,不甚规整,被雪覆着满面。
青年敛下神色,向前走了两步,伸手拂开石碑落雪。
雪白落雪被拂开,渐渐露出上头凿刻的字迹。
那字迹凿刻得也是模模糊糊,潦草笔画却很熟悉,正是陆曈的字迹——
恩师莫如芸之墓。
莫如芸?
裴云暎心里,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,这名字有些耳熟。
他看了一会儿碑文,正欲离开,才一转身,忽而想到什么,猛地抬眸。
电光石火间,有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“莫家小姐虽天赋异禀,但这些被她看做药人的孩童,才是她屡现奇方的关键。那些孩童在她手下生不如死,十分凄惨,除了新抓的那个药人,没有一个活下来。”
……
金灿灿的黄金覃被大把大把摘下,放进竹篓中。
陆曈摘下最后一丛黄金覃,心里有些高兴。
有意栽花花不开,无心插柳柳成荫。未料当年随手洒在树下的种子,竟会在多年以后生长开花。
山上的赤木藤已经枯萎,黄金覃却成了新的希望。黄金覃之性可解热毒,实则比赤木藤效用更好,虽然不知最后能否真用在疫病之中,但有希望就有一切。
她要把这些黄金覃全部带回山下,如此也不算白来一回。
陆曈把装满药草的竹篓提回屋子,与医箱放在一处。见裴云暎还未回来,心中不由奇怪,正打算叫他名字,忽然间,透过木窗,瞧见后屋处隐隐站着个人影。
那个地方……
陆曈的心砰砰狂跳起来。
刹那间,她顾不得其他,放下医箱奔出门。
后屋那块雪地,草木被白霜覆盖。年轻人就站在雪地中,背影挺拔,却在这茫茫大山里,显出一种寂寥。
陆曈在他身后停下脚步。
听到动静,他转过身。
裴云暎站在她面前,那双锐利漂亮的眼眸安静盯着她,似有暗藏的情绪翻涌。
陆曈的视线落在他身后。
那里,芸娘的墓碑上,落雪被拂开,她潦草的字迹分外清晰,像幅被陡然揭开的,拙劣的秘画。
裴云暎定定盯着她,一步步朝她走来。
“你为什么叫十七?”
他的声音与往日不一样,冷静的,轻柔的,像在压抑某种情感,听得人心头一颤。
“你是因为这个推开我?”
他走到陆曈面前,垂下眼,慢慢地开口。
“你是,莫如芸的药人吗?”
香气
山上的雪已经停了。
梅树枝头霜刃寒冽,陆曈倏然打了个寒战。
裴云暎垂眸看着她。
她站在面前,灰青棉袍裹着瘦弱身躯,越发衬得整个人苍白瘦弱。所有见过陆曈的人都觉得她柔弱纤丽,更了解她的人知晓她冷静疯狂,却无人知道她曾在大雪封口的荒山上,孤零零的做过许多年药人。
药人。
裴云暎眼睫一颤。
那块石碑,那块凿刻粗糙的石碑上字迹潦草而熟悉,更熟悉的是“莫如芸”这个名字。当初仁心医馆庆宴时,他曾在苗良方嘴里听过一回。
“当日官差从这位莫家小姐的后院中,挖出许多孩童的尸骨,后来才知,这位莫小姐一直暗中畜买孩童作为药人。”
“一开始只是她院中丫鬟女童,但一个月中下人频频调换未免惹人怀疑。后来就从各处人牙手中买来贫苦出身的小孩儿,因她给的银钱多,渐渐就网罗了一群人,特意在京中寻些叫花子、农人家儿女买进。”
“她把这些小孩藏在密室,供给他们吃喝,喂他们各种毒物,再解开,如此反复。幼童身子本就娇弱,如何折腾得起,至多不过几月,一命呜呼。”
苗良方嘴里,这位豢养药人的医官之后最后葬身火海,然而眼下落梅峰的这块石碑却证明,莫如芸并没有死。
他不知道莫如芸是如何从盛京逃出,但他很清楚,刻上“恩师”二字的陆曈,绝非只是这位狠毒医官的“良徒”。
石碑后一排排无名坟冢,一共十六处,而初见时,她自称“十七”。
十七,第十七个药人,十七个,即将被埋进坟冢里的人。
裴云暎心头剧烈震动一下。
很多原先不明白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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